peizixing 他骑机车。我就很紧绷,坐在他后面,很疏离地紧抓着座椅两边的金属杆,即使在车速高得被风吹成失聪,也不肯贴向他。他载我去了西湖的一个小角落。我并不十分确定具体位置,似乎是北山路的某个岔路。一路上高速的风吹得我在夏夜里瑟瑟发抖。你们知道凌晨三点半的西湖水是什么颜色的吗?粘稠,黑漆漆,像能把人吸进去般沉默。他把车随意停在路边,两个人就倚着车,看那一汪石油。
那时候我的抑郁症状还比较轻微。只是开始变得不爱看见人,不爱说太多话。整宿整宿不睡觉也是那时候开始的。这样的场面之下我十分僵硬,同时还被一种奇怪的空虚所困扰,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感觉。站了好久好久,那个男人碰了碰我的手。他说,你听。
正在想别的事情的我当下有些莫名其妙,听明白后虽然不明所以,但还是尝试仔细地去听。我试着让感官一丝丝延伸开去,这对我一直紧绷的神经来说并不容易。一开始我还很纠结于他到底要让我听什么。后来我明白了,我留意到了蛙叫声。就只是蛙叫声,但西湖这么大一池子,在一个伸手难见五指、吞噬了所有感官的夜里,唯一没有阻隔掉的是声音。震耳欲聋的蛙鸣啊,集中精神去听时你会被吓呆,那该是怎样庞大的族群啊。这壮烈的声音,带着惊人强悍的生命力,此起彼伏地从每一个石头缝里钻出汇集在一起,连夏天的风都被动摇了。
我有些激动,很没有默契地问他:“你是让我听这个对不对?好多青蛙!”
他看了我一会儿,眼神中没有任何让人不安的东西。他走到我身后。我还在震惊于自己的听觉世界。他很慢地从背后抱住我,脸轻轻地贴上来,嘴唇滋在我的脖颈上。
一切都柔柔软软的。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。但那一瞬他就像一个老朋友。脖子上那一小块暖,紧紧地偎着我,绵绵的,一点也不突兀。那种温暖,像极了小时候堂屋里的光。没有杂质,没有惊讶或者恐慌或者担心,像一个你永远看不清楚,但你知道永远会在那里的守护神。就在那里,你知道,所以你不会害怕。
那种不害怕的感觉,远离我多久了呢?